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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 再遇欧阳（第1页）

第21章再遇欧阳

梅雨正缠绵的黄昏，梧桐叶尖坠落的银线里，欧阳玉臻擎着青竹伞走进她的方圆十里。青竹伞骨滑落的水珠串成水晶帘，他鞋跟碾碎水洼里梧桐的倒影时，秦艽正将《本草图鉴》翻到龙胆草那页。落地窗映出那人白衬衫上细密的雨钻，镜片后眸光清亮如破云星子，分明与几年前厕所隔间门缝里惊鸿一瞥的少年重合——那时秦艽抱着沾血的校服蜷在隔间角落，门外传来欧阳玉臻慌乱的道歉，打翻的拖把桶在晨读铃里奏出荒诞交响。此刻异乡檐角的铜风铃突然摇晃，惊落她指尖夹着的银杏叶书签，泛黄的叶片打着旋儿飘向紫砂药碾，碾槽里晒干的益母草正散发着微苦的清香。

秦艽高中毕业后，考入中医学院。不想欧阳玉臻也来到这里。暮色漫过青石台阶时，她看见那人站在廊下收伞，袖口银线绣的云纹在暮光里若隐若现。穿堂风裹挟着药香掠过百子柜，陈皮与当归的气息中，他转身时带起的雨雾正巧漫过窗台上晒着的龙胆草，暗紫色花瓣沾了水光，恍若那年厕所隔间门缝漏进的晨曦，同样将少年耳际的碎发染成淡金。药杵捣碎白芷的闷响惊醒了秦艽，她低头看见砚台里尚未化开的朱砂，恍然惊觉自己竟在《雷公炮炙论》的批注页上，无意识描出了连绵的伞骨纹路。

雨丝忽然变得绵密，欧阳玉臻的袖口云纹在廊下灯笼里泛着涟漪。他抬手扶正被风吹斜的竹编药筛，筛中龙胆草籽簌簌落入陶罐的声响，与记忆里少年捡拾散落作业纸的沙沙声微妙重叠。秦艽的手指无意识

着书页间风干的忍冬藤标本，那些蜷曲的褐色枯枝突然化作当年厕所瓷砖缝隙蔓延的血丝，在眼前诡异地舒展重生。药房檐角铜铃又响，她猛然抬头，正撞进对方隔着雨幕投来的目光——那双眼瞳依旧清亮如星，却多了几分本草浸润过的温润，如同浸泡在琉璃盏中的决明子，在暮色里沉淀着经年的光。

檐下雨帘突然被风掀起细碎的缺口，欧阳玉臻发梢沾着的雨珠随转身动作坠入陶罐，与龙胆草籽撞出清泠声响。秦艽的钢笔尖悬在《雷公炮炙论》“露蜂房需醋蒸“的字句旁，墨汁在宣纸洇出暗色漩涡，如同那年隔间门缝渗进瓷砖缝隙的猩红。他袖口云纹扫过晒着艾绒的竹匾时，当归混着苍术的辛香忽然浓烈如潮，恍惚间她听见少年隔着门板压低嗓音问“需要创可贴吗“，而此刻真实的声线穿过雨幕浸着药香：“秦同学，你需要伞吗?“

欧阳玉臻的影子斜斜浸在窗台晒着的炮姜上，修长手指正将烘焦的党参片挑进青瓷渣斗。暗褐色药材坠入容器的闷响，与记忆里沾血校服跌落盥洗池的震颤微妙共振。秦艽忽然瞥见他腕骨内侧淡青的旧疤，形状恰似龙胆草蜷曲的根须——那是她曾经的杰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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