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方仲夏,江水暴涨,云层压得极低,像要将整座江州吞没。
李世民的天策军自长安南下已近两月,沿途大小战事十余场,多半是小股叛军与地方豪强反抗,真正的主力,仍在江州以南盘踞。
营中,战鼓未起,却已弥漫着紧张的气息。苏文通翻阅竹简,旁边的军报一封接一封送来——粮道受阻,南岸百姓被迫投靠叛军,若再迟疑,将失去立足之地。
「粮草可有新进?」他抬头问身旁的副将程务挺。
「回参军,运粮船在半途被水患困住,且叛军水师在江口巡弋,难以突破。」
苏文通沉默片刻,目光转向案上的地图,手指轻轻点在一处支流口:「叛军水师虽守江口,但未必防得了小支流。命人将粮船拆作筏,顺支流夜行,避开主江。」
「夜行易触暗礁,风险极大。」程务挺皱眉。
「所以需有熟水性者引路。」苏文通合上竹简,微微一笑,「此事交给我来安排。」
当晚,他以「巡民安抚」之名,携数名士兵与笔墨器具,深入支流两岸,拜访渔户与旧识,凭一首应景诗句换得他们的信任:
「一江风雨一江潮,愿借扁舟渡此桥(出自苏东坡《东坡全集》)。」
诗声落处,彷佛有一缕微光在他指尖闪烁,旋即隐没在夜色中。苏文通并未察觉,只感觉与渔民的交谈格外顺畅,那些本不愿涉险之人,竟主动应下。
三日后,粮筏悄然抵达江州北岸,士卒们望着满载的粮袋欢声不断。李世民闻讯,阔步入帐,拍案称赞:「此计若迟半日,军心便动摇!你这书生,竟比老将还懂军务!」
苏文通只是微笑,将功劳推给渔户百姓。
然而,他深知这只是开始。南方叛军的根,不在粮草,而在民心。若不解此心,即便此战胜了,明日仍会有人揭竿而起。
于是,在随军南下的日子里,他多次离开营帐,或走入集市与小儿对弈,或坐于茶肆听老人讲往事,又或在荒村废院中与流民对饮。他用笔与耳,去换取人们的故事,并将那些故事化作军中的对策。
几次与地方士绅对谈之后,他与李世民提出「先抚后讨」之策——先以文告安抚百姓,再削弱叛军粮源与士气,最后再以迅雷之势取其核心营地。
这一策定下,李世民亲率精兵破其外围,苏文通则留守江州,协同地方治理、修筑堤防,让百姓重归安宁。
不久,叛军溃败,南方再度归于朝廷版图。李世民归师之日,特在江州设宴,邀军中将士与文士共饮。席间,他看着苏文通,语带深意:「你既能安民,又能制敌,我要你留在我身边。」
那一刻,苏文通明白,这条路已经无法回头——他将不只是军中的谋士,而是这位将军登临更高之位的见证者与推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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