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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 泛黄的照片（第1页）

第21章泛黄的照片

黄仁的喉结在黧黑脖颈间滚动，指腹无意识

着酒瓶上凝结的水珠。窗外飘来对面出租屋炒辣椒的呛咳声，油锅爆响盖过张慧压抑的啜泣。她突然扯开褪色的毛衣领口，锁骨处蜿蜒着蜈蚣状的疤痕：“那年除夕他拿裁皮料的刀片比着我脖子，说要把小艽卖给开砖窑的瘸子当童养媳。“白酒顺着食管烧灼胃袋，她吃吃笑起来，染成枯黄的鬓发扫过黄仁手背，“要不是月娥姐偷塞给我去广州的火车票......“

暗红色疤痕在节能灯下泛着蜡光。黄仁想起十年前在东莞电子厂，流水线上也有个锁骨带疤的河南女工。那女人总把饭盒里的卤蛋偷偷塞给他，说自己儿子若活着也该这么大了。首到某个加班的雨夜，她在天台水箱里浮成苍白的月亮。

酒瓶见底时，张慧开始拉开绣着鸳鸯的手包。从里面掉出张泛黄照片，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在油菜花田里举着风车。黄仁弯腰去捡，后颈忽然触到滚烫的泪水——张慧的胶水味头发垂落成帘，二十年没剪过的发梢还蜷着当年皮鞋厂里的波浪纹。

“后来我逃去广州，在制衣厂每天踩着十六小时缝纫机，流水线上永远有缝不完的袖口。“她将烟灰弹进骨瓷碟，烧焦的薄荷味混着香奈儿五号在空气里浮沉，“每月寄八千块回家，可每次视频秦艽都穿着那件洗白的校服说妈妈我好着呢。“染着钻饰的指甲轻叩玻璃杯壁，威士忌里的冰块正发出细微的碎裂声。落地窗外霓虹在维港上空交织成网，这个用貂绒裹住沧桑的女人突然偏过头去，珍珠耳坠在暗处泛着浑浊的光：“她现在......还像小时候，要抱着小熊才能关灯睡觉吗？“

黄仁指节泛白地捏紧骨瓷茶杯，青釉裂纹在掌心烙出细密疼痛。那夜秦艽蜷在红木圈椅里讲述被窝里的呜咽时，老座钟的铜摆正卡在亥时三刻颤抖，窗棂外游魂般的夜雾裹着梆子声在青砖巷弄游荡。仿佛无影灯在手术单上投下冰凉的晕轮，钢笔水在棉纤维里洇出墨色蛛网，他突然看清签名栏泛着琥珀光泽——那分明是秦艽枕畔凝结的泪痕在文书上显形。消毒水气味中浮现那年祠堂焚契的焦糊味，原来命运早将朱砂笔塞进他僵首的手指，要他在生者与亡者间写下带血的印鉴。

水晶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突然坠落在照片上，秦艽的笑脸在晕开的水渍里扭曲成哭泣模样。张慧的钻戒深深掐进照片边缘：“上个月她打电话，说体育课晕倒......“镶水钻的手机壳映出她骤然苍白的唇色，微信对话框里躺着最后一条语音：“妈，我攒了奖学金给你买了羊绒围巾。“语音末尾有轻微的金属碰撞声，那是翡翠镯子落地的声响。

“黄老师您说，这算不算报应？“张慧忽然扯下貂绒披肩，后颈处露出的烫伤疤痕像朵枯萎的牡丹，“当年我从家逃跑时，那chusheng......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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