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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鹤鸣酒店（第1页）

第31章鹤鸣酒店

正月十六的圆月悬在鹤鸣酒店的飞檐上，像块被寒夜冻住的玉璧。张慧望着玻璃转门映出的身影，抬手将珍珠耳坠转了半圈——这原是情人送的新年礼，此刻却成了钓钩上闪烁的银鳞。

大堂的鎏金座钟敲响第七声时，黄仁裹着寒气推门而入。他肩头落着未化的雪粒，目光却在触及临窗那抹绯红时骤然升温。以前初见这位秦夫人时，她裹着灰鼠皮大氅站在医院走廊，眉眼低垂如古画里的仕女。此刻的蜕变却像破茧的夜蝶，鸦青卷发垂落处，羊绒开衫的缝隙间透出蜜合色缎面旗袍，孔雀石胸针正卡在致命的分寸线上。

“黄老师辛苦。“张慧迎上前，玫瑰香随步履摇曳。她特意选了老字号酱园的八宝攒盒，雕漆食盒揭开时，醉蟹红膏与糟鹅黄脂相映成辉。当指尖掠过男人脱外套的手肘，她满意地捕捉到对方喉结的颤动——这比她预想的还要容易。

黄仁盯着水晶盏里的琥珀色花雕，想起上次见面。那时的秦夫人发髻间别着白绒花，指甲缝里还沾着消毒水味道。此刻她斟酒的动作行云流水，珊瑚色甲油在杯壁投下妖冶的暗影。

“秦艽，多亏您的照顾。“酒液在琉璃杯中晃出涟漪，“我们小门小户的，实在不知怎么谢...“尾音融化在杯沿的胭脂印里，像团化不开的朱砂。

男人突然按住太阳穴。走廊传来服务生推车的轱辘声，恍惚间与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重叠。他想起那个暴雪夜，秦艽戴着呼吸面罩在生死线上浮沉，而监护仪绿色的波纹正如眼前这女人起伏的胸线。

月光突然暗了半分。两人同时望向窗外，十六的满月边缘开始泛起铜锈般的红晕。张慧松开手轻笑：“都说月蚀是天狗吞月，我倒觉得...“她将冷掉的蟹钳夹回碟中，“是嫦娥受不住广寒宫的冷清，偷喝了吴刚的桂花酿呢。“

黄仁第一次见张慧时只觉得是位时髦的城里女人，此刻桌上蒸汽在顶灯下晕出毛边，她系着碎花围裙转悠的模样，竟让他想起老家灶台上袅袅升起的炊烟。这种不合时宜的联想令他喉头发紧，手指无意识地

着衣边。

“黄老师别杵着当门神呀。“张慧突然旋身，围裙带扫过流理台边的玻璃瓶，叮当声里飘来炒腊肉的焦香。她拽他胳膊的力度像极了中学时催作业的课代表，黄仁踉跄着跌坐在条凳上，木刺勾住了衣衫。

张慧边摆碗筷边絮叨：“您帮秦艽补课连水都不肯喝，今天再不让我尽点心...“她手腕上的银镯子碰着青花碟，叮叮当当盖过了窗外的喧闹。黄仁盯着她翻飞的手腕，突然发现那镯子内侧刻着细密的缠枝纹。

当红酒汩汩注入高脚杯时，黄仁注意到酒标上的法文烫金有些剥落。“这酒...“他刚开口，张慧己把杯子推回来：“听说黄老师上课能把文章讲成评书？“她眼尾的笑纹让黄仁想起母亲纳鞋底时针脚的走向，都是细密又规整的弧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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