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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 赢钱（第1页）

第11章赢钱

李二狗从裤兜掏出副油腻腻的纸牌，啪地甩在八仙桌上，暗红色漆面被震得泛起涟漪。牌堆压住桌缝里嵌着的瓜子壳，几粒花生米顺着裂璺滚到青砖地面。“耍两把推牌九，赢了钱给你媳妇扯块的确良。“牌面在吊灯下泛着油光，扑克边角卷着毛边，梅花Queen的脸被烟灰烫出个焦黄窟窿，纸牌背面的蓝孔雀花纹己磨成灰白。

王强力的指节在牌面上泛着青白，水晶吊灯把金花牌映出七彩光晕。二狗媳妇的香水味混着狗毛蹭在他胳膊上，京巴犬突然冲着二楼狂吠，脖颈铃铛震得牌桌微颤。楼梯转角闪过半截枣红旗袍，烫金高跟鞋声脆生生消失在走廊尽头，木楼梯扶手上新刷的桐油泛着青光。王强力后腰皮带扣被拽得歪斜，裤兜里钞票早被汗浸得发软，蓝布裤缝蹭着竹椅吱呀作响。牌堆里突然多出张梅花J，背面孔雀尾羽缺了道金边，二狗笑呵呵推过来第三杯咖啡色的酒，搪瓷缸沿还沾着去年贴的褪色福字：“广东佬都管这叫幸运酒。“窗外飘起细雪，自行车铃铛声隐约传来，王强力恍惚看见秦丹正踮脚给车座绑棉垫子，她围巾角上的补丁在风里一抖一抖，车筐里装着供销社刚抢的减价肥皂。

王强力以前在村头小卖部门口打过牌，大都是五毛一块的消遣局。青石板桌上散着瓜子壳，劣质香烟的蓝雾混着槐树荫漏下的光斑，输赢也没多少。这次王强力攥着裤兜里折成方块的五百块衣机款，后脖颈首冒冷汗，连竹椅子都像长了刺。怕把这五百块钱输掉，回家没法跟媳妇交差。谁知牌九刚摸三巡就转了运，要什么，有什么。邻座老张头叼着的烟卷烧出半截灰，眼瞅着王强力把皱巴巴的票子摞成小山，不几圈就赢了个买洗衣机的钱。这时天色不早，王强力抹着眉梢的汗珠子提出散场，藏在桌下的左手死死掐着大腿，指甲缝里嵌着竹椅剥落的细刺。老张头喉咙里咕哝两声，终究没说出“再来西圈“，只把茶缸底磕得叮当响，搪瓷磕掉处露出黑铁，活像缺了门牙的老汉。牌友们卷着汗湿的背心各自散去时，王强力摸到兜里鼓囊囊的钞票，恍惚听见自家院里那台老双缸洗衣机又在哐当哐当跳踢踏舞，生锈的排水管在月光下甩出银亮弧线。

雪粒子打着旋扑向玻璃窗，李二狗忽然按住王强力正要收钱的手。八仙桌底下传来京巴犬啃骨头的咯吱声，二楼地板缝渗出留声机沙哑的《夜来香》。二狗媳妇的枣红裙角扫过楼梯转角，金线绣的牡丹花在阴影里忽明忽暗。“强子兄弟手气正旺呢。“二狗往烟灰缸里弹了弹雪茄，火星子溅到王强力手背上，“洗衣机票子挣着了，就不想给秦丹妹子挣条金项链？“水晶吊灯突然晃了晃，墙角的三五牌座钟当当敲响整点，钟摆铜片上映着满桌凌乱的纸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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