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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 输钱（第1页）

第12章输钱

王强力买了洗衣机回家，也没把打牌的事说给秦丹。次日安装洗衣机时，他摸着泛着冷光的金属外壳发怔——这台海尔双缸洗衣机原是秦丹要了两年才添置的，此刻却像面照妖镜映出他暗藏的心虚。墙角堆着换下来的木制搓衣板，边缘还沾着去年洗衣留下的皂粉残渣，秦丹总说这老物件能搓净衣裳却搓不净穷酸气。又隔了几天，村口台球厅的赵三趁赶集时塞给他半包红梅烟，烟盒里裹着张纸条：“老地方见“。纸条边角沾着台球厅特有的蓝绒布纤维，王强力攥着纸条在麦秸垛后蹲了半晌，听得垛子另侧几个婆娘议论张家媳妇偷汉子，碎语声里他掏出手帕包着的存折，最终揣着用饲料袋裹好的两千块钱去了镇西头废弃的农机站。

谁知这次运气不佳，霉绿墙皮下吊着的钨丝灯泡晃得他眼晕，八仙桌上铺的塑料布被烟头烫出焦黄的圈。墙角铁皮桶里泡着半桶隔夜面汤，牌友老蔫的假牙在碗沿磕出清脆声响。第二圈刚摸牌就碰上赵三出老千，那人食指关节处贴着的创可贴分明是换牌记号。输了还想捞，越捞输得越多，当晨光从墙缝里渗进来时，王强力早己把借来的三千元外债也拍在了粘着茶垢的桌面上。塑料布下的旧报纸还印着去年“严打dubo“的通告，此刻被汗湿的钞票洇得字迹模糊。自此他像被牌桌吸住了魂，夜夜踩着露水出门，回来时带着满身烟酒气瘫在沙发上。有回袖口蹭到秦丹晾晒的的确良衬衫，那衣裳便永远留着圈洗不掉的黄渍，就像他心底越扩越大的窟窿。

王强力瘫在农机站掉漆的铁门板上，后脑勺硌着“安全生产“标语的残片。赌徒们散去的脚步惊起檐角斑鸠，扑棱棱的翅膀声里他数着口袋里最后的钢镚——三块八，正好够买包最便宜的蝴蝶泉。晨雾漫过玻璃窗时，赵三甩着串铜钥匙踱过来，裤腰带上别着的算盘珠子哗啦作响：“强子哥，兄弟这有条来钱快的路子。“

秦丹发现存折失踪是在立冬那日。她抱着洗衣盆站在院里，看王强力把最后两只下蛋母鸡装进竹笼。邻居家飘来的红烧肉香气沾在王强力起球的毛衣上，他说要去县里买猪崽饲料，眼神却飘向晾衣绳上滴水的蓝布工装——那件本应昨日就收进屋的衣裳，右口袋还留着被烟灰烫穿的焦痕。

洗衣盆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惊飞了芦花鸡，秦丹攥着洗衣槌的手指节发白：“买饲料要带着下蛋鸡？“王强力的胶鞋在竹笼边蹭出两道泥印，笼里母鸡突然扑腾起来，撞得晾衣绳上那件蓝布工装晃出虚影。他瞥见妻子眼角粘着块皂角壳，恍惚想起新婚夜掀盖头时，龙凤烛也曾在她睫毛上投过这般颤动的阴影。

“上个月你说要买粉碎机，动的是给爹抓药的救命钱。“秦丹的棉鞋底碾过存折封皮烫金的“囍“字，去年领证时沾在折角的喜糖渣早凝成了褐色的痂，“昨儿洗衣房刘姐说瞧见你在农机站......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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