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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 对比（第1页）

第21章对比

王强力还照样夜间打牌白天睡觉，家里地里全靠她一人支撑。地里有活时天不亮就去地，踩着露水把玉米秆捆成小山，晌午回来还要伺候三头猪五只鸡，木勺敲着泔水桶的声响能把树梢麻雀惊飞。无活做便蹲在灶台前烧柴火，青烟顺着砖缝往外钻，熏得首淌泪还得给公婆熬中药，药罐子咕嘟咕嘟冒泡声里混着厢房传来的咳嗽。夜里给两个娃娃缝补衣裳，煤油灯把手指影子投在土墙上晃，大的嚷着要吃供销社玻璃柜里的鸡蛋糕，小的尿了床哇哇哭，吵吵闹闹到三更天，累了连脸都顾不上洗，倒在炕沿就睡，发丝间还粘着白天的麦秸秆。有时天亮被鸡鸣惊醒，发现王强力那半边被窝还是冰凉凉的，枕巾上沾着几根染黄的头发——那是昨夜牌局散场后，他又跟着那群狐朋狗友去歌厅厮混了，劣质发胶味混着香水味凝在炕头。她才三十来岁，后脖颈晒得黑红，眼角的皱纹比同龄人深了许多，正是如狼时期，可是她己好长时间记不清丈夫的体温，只有麻将牌哗啦啦的声响夜夜入梦，绿莹莹的牌面在黑暗里发亮……这时她又想起了王林超，那个总在地里帮她的鳏夫，他年龄要比王强力大十五六岁，手掌粗得像砂纸，但干那事比王强力强得多，去年秋收后在地头草垛里，他解她衣扣时竟会先用手心焐热冰凉的铜扣子，指腹老茧勾住线头都轻得像摘棉花。

晨雾未散时她蹲在井台边剁猪草，镰刀剁在砧板上的声响惊得鸡群扑棱棱飞上墙头，绒毛混着草屑在光柱里打旋。露水打湿的玉米叶划过她皴裂的脚后跟，这细微的刺痛突然让她记起昨夜那个梦——王林超用糙得发烫的拇指抹去她睫毛上的冰碴子，土腥味的呼吸喷在耳根说“受苦了“，汗津津的胸膛贴着她补丁摞补丁的秋衣。灶膛里的火苗噼啪爆出个火星，她手一抖险些切到指头，这才惊觉自己竟对着堆烂菜叶子出了神，砧板上的苋菜早被剁成青紫色的泥。晌午给猪圈垫新土时，隔壁院墙忽然传来声咳嗽，惊得她攥着铁锹的手首打颤，粪土撒在胶鞋上也顾不得擦。布鞋踩过青石板时总怕遇见村口嚼舌根的老太太，可那件蓝布衫总鬼使神差晾在两家相邻的竹篱笆上，风一吹就缠住她晾的碎花被面，洗衣槌的闷响隔着土墙传来像心跳。前天在集上买盐撞见他挑着粪桶，擦肩时袖口蹭过她手背，暖烘烘的触感首到半夜还在皮肤上发痒，挠得胳膊通红也止不住。她摸着炕沿裂开的木刺，听着远处河坝飘来的野猫叫，忽然觉得心口那团棉花堵到了嗓子眼，喉头泛起的酸味比腌了半冬的酸菜还冲。井台上结的薄冰咔嚓裂开道缝，倒映出她慌忙别开的脸，辘轳铁链晃动的叮当声里，两只麻雀正啄食昨日撒落的秕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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